茨威格的作品,茨威格的作品

2021-05-26 06:50:16 字數 6155 閱讀 5426

1樓:暴風雨中的天使

《家庭女教師》

兩個孩子現在單獨呆在自己的房間裡。燈已經關了。她們之間籠罩著一

片黑暗,只有兩張床隱隱約約地發白。兩個孩子的呼吸都很輕微,人家簡直

會以為她們都睡著了。

「喂!」一個聲音說道。這是那個十二歲的女孩。她輕輕地、有些提心

吊膽地向黑暗裡發問。「什麼事?」從另外一張床上傳來姐姐的回答。她比

妹妹只大一歲。

「你還醒著哪。好極了。我..我有件事想告訴你..」

那邊沒有回答。只聽見床上發出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姐姐撐坐起來,

帶著期待的神情向這邊望過來,可以看見她的眼睛在閃閃發光。

「你知道嗎..我早就想跟你說..不過你先告訴我,這幾天你不覺得

我們的小姐有點兒怪嗎?」

另一個女孩遲疑了一會兒,沉思起來。「有點兒,」接著她說道,「可

是我也搞不清楚是怎麼回事。她不像原來那樣嚴厲了。最近我有兩天沒做作

業,她也沒說什麼。再就是她有點兒那樣——我也說不好。反正我覺得她現

在根本不管我們了,她老是坐在一邊,也不跟我們一塊兒玩了,從前她老跟

我們一起玩的。」

「我看她很傷心,只是不願意讓人家知道。她現在鋼琴也不彈了。」

又是一陣沉默。

接著姐姐提醒妹妹:「你不是有事要說嗎?」

「是啊,可是這事你準也不許告訴,的確不許告訴任何人。媽嗎也好,

你的小朋友也好,都不許告訴。」

「我不告訴,我不告訴!」姐姐已經不耐煩了,「到底是什麼事呀?」

「是這樣..剛才,我們**睡覺的時候,我忽然想起,我還沒跟小姐

道晚安呢。我的鞋都已經脫了,可是我又跑到她房裡去,你知道嗎,我輕手

輕腳地跑過去,想嚇她個冷不防。我小心翼翼地開啟房門。起先我還以為她

不在房裡呢。燈亮著,可是我沒看見她。突然——我嚇了一大跳——我聽見

有人在哭,我一下子看見她衣服穿得好好地躺在床上,腦袋埋在枕頭裡。她

在抽抽搭搭地哭,我嚇得渾身直哆嗦。可是她沒有瞧見我。於是我又輕手輕

腳地重新把門關上。我身上抖得厲害,只好在問口一動不動地呆了一會兒。

這時,我在房門外還清清楚楚地聽見她在哭呢。後來我就趕緊跑回來了。」

她們兩個又不吭聲了。然後一個女孩輕輕地說了聲:「可憐的小姐!」

這句話在屋子裡顫抖,就像一個陰鬱的音符迷失在空中,接著又復歸於沉寂。

「我真想知道,她幹嗎哭,」妹妹又開口說道,「這幾天她又沒跟什麼

人吵過嘴。媽媽現在也不再沒完沒了地挑她的刺了。我們肯定也都沒惹她生

氣,那她幹嗎哭成這樣?」

「我倒有點兒明白她幹嗎哭。」姐姐說道。

「於嗎哭?告訴我,她於嗎哭?」

姐姐猶豫了一會兒,末了說道:「我想,她在戀愛了。」

① 本篇於一九一一年在**集《最初的經歷》(萊比錫海島出版社出版)中首次發表。

「戀愛?」妹妹驚訝地一愣,「戀愛?愛上誰了呢?」

「你難道一點也沒看出來?」

「該不是愛上了奧托吧?」

「不是奧托是誰?奧托難道沒有愛上她?他上大學,在咱們家已經住了

三年,可從來也沒有陪我們出去玩過,他幹嗎這幾個月突然一下子每天都陪

我們出去呀?小姐到我們家來以前,他對我好嗎?對你好嗎?可是現在他成

天圍著我們轉來轉去。不管是人民花園、城市公園或者普拉特爾①,我們跟小

姐到哪兒去,都會碰巧遇見他,總是碰巧。你難道不覺得奇怪嗎?」

妹妹大吃一驚,結結巴巴地說道:

「是的..是的,我當然覺得有點兒奇怪。可我一直以為,這是..」

她的聲音變了。她不再往下說了。

「我起先也以為是那樣,我們這些女孩子都挺傻。可是我總算及時發現,

他不過是拿我們做幌子罷了。」

現在兩個人都沉默不語了。談話似乎已經結束。

姐妹倆已經陷入沉思或者已經進入夢鄉。

這時妹妹又一次無可奈何地在黑暗中說道:「可她幹嗎又要哭呢?奧托

不是挺喜歡她嗎?我一直以為,戀愛一定是挺美妙的。」

「我不知道,」姐姐帶著沉思神往的神情說道,「我原來也一直認為,

戀愛準是非常美妙的。」

在睏倦欲睡的女孩的脣邊又一次輕輕地、惋惜地吐出一聲:「可憐的小

姐。」然後屋裡一片寂靜。

第二天早上她倆不再談起這件事情,可是,姐妹倆都感覺到,兩個人的

腦子裡轉的是同樣的念頭。她們兩個互相繞著走,彼此躲來躲去,可是等到

她倆從側面打量女教師的時候,兩個人的目光又不由自主地相遇在一起。吃

飯的時候,她們仔細觀察奧托,彷彿這個在她們家裡往了幾年的堂兄是個陌

生人。她們不跟他說話,可是在低垂的眼皮底下,她們一個勁兒地斜著眼睛

瞅他,看他是不是在跟小姐打暗號。姐妹倆都坐立不安。吃完飯以後,她們

不去玩,卻心慌意亂地東忙西忙,瞎忙一氣,急於想要探聽這個祕密。到了

晚上,兩個女孩中的一個只不過淡淡地隨口問了一句,彷彿她對這事漠不關

心似的:「你又看出什麼了嗎?」「沒有,」另一個說了一句,就掉過臉去。

兩姐妹似乎都有點怕談起這件事情似的。就這樣又過了幾天,兩個孩子默默

地觀察著,繞著圈子探索著,她們忐忑不安而又不知不覺地感覺到正在接近

一個閃爍不定的祕密。

幾天以後,妹妹終於發覺,女教師在吃飯的時候,晴暗地向奧托使了個

眼色。奧托點點頭算是回答。妹妹激動得身子一顫。她在桌子底下伸過手去,

輕輕地碰一碰姐姐的手。等姐姐轉過臉來,她就用她發光的眼睛瞅了姐姐一

眼。姐姐馬上就會意了,立刻也坐立不安起來。

大家吃完飯剛站起來,女教師就對兩個孩子說:「你們回屋去自己玩一

會兒吧。我有點頭疼,想休息半個鐘頭。」

兩個孩子垂下眼睛。她們小心翼翼地互相用手碰了碰,好像彼此都想提

(① 人民花園,城市公園,普拉特爾,都是維也納的遊覽地。普拉特爾是維也納的一座著名的公園,位於多

瑙河和多瑙河運河之間。)

醒一下對方似的。女教師剛走,妹妹就一步蹦到姐姐跟前:「瞧著吧,現在

奧托要到她房裡去了!」

「那還用說!所以她才把我們支開啊!」

「咱們得到她門口去偷聽!」

「可是要是有人來了怎麼辦?」

「誰會來呀?」

「媽媽唄。」

妹妹嚇了一跳,「是啊,那..」

「我有主意了,你猜怎麼著?我在門口偷聽,你留在走廊裡,要是有人

來了,你就給我個暗號。這樣我們就保險了。」

妹妹噘著嘴,一臉的不高興。「可是你到時候什麼也不告訴我。」

「全都告訴你!」

「真的全都告訴我?..可什麼也不許落下啊!」

「當然,人格擔保。聽見有人來,你就咳嗽一聲。」

她倆等在走廊裡,渾身哆嗦,心情激動。她們的心臟怦怦直跳。下面會

發生什麼事情呢?兩個孩子緊緊地挨在一起。

傳來腳步聲。姐妹倆趕忙跑開,躲進暗處。果然不錯,來的是奧托。他

握住門把,門隨後又關上。姐姐像支箭似地**過去,貼在門上,屏息靜氣,

側耳細聽。妹妹不勝嚮往地望著這邊。好奇心折磨著她,使她離開指定的崗

位,悄悄地溜了過來。可是,姐姐生氣地把她推開。她只好又去等在外面,

兩分鐘、三分鐘,在她看來簡直像永恆一樣的漫長。她焦急難耐,像熱鍋上

的螞蟻轉來轉去。姐姐什麼都聽見了,而她一點也沒聽著。她又急又氣,幾

乎要哭出來了。這時那邊第三個房間裡有扇門砰地關上了,她咳嗽一聲。姐

妹倆連忙跑開,溜進她們自己的房間。進屋以後還上氣不接下氣地站了一會

兒,心跳得厲害。

接著妹妹便急切地催她姐姐:「好啦,快..告訴我吧!」

姐姐臉上露出沉思的神情。末了她非常困惑地、像是自言自語地說道:

「我真不明白這是怎麼回事!」

「什麼事?」

「這事真奇怪。」

「什麼事..什麼事呀!」妹妹氣喘吁吁地把這句話吐了出來,於是姐

姐拚命回想。妹妹湊過來,緊挨著她,生怕漏掉了一個字。

「這事真奇怪..跟我原來想的,完全不一樣。我猜奧托進了房間以後,

準是想跟她擁抱或者接吻,因為她跟他說道:『別這樣,我有正經事要跟你

談。』我看是一點兒也看不見,因為鑰匙孔裡插著鑰匙,可是聽卻聽得很清

楚。『出了什麼事啦?』奧托接著問道。可我從來沒有聽見他這樣說過話。

你也知道,他平時說話總喜歡大叫大嚷,粗聲粗氣。可這句話,他卻說得戰

戰兢兢,我馬上就感覺到,他不曉得怎麼搞的,心裡有點害怕。小姐想必也

看得出來,他在撒謊,因為她只是非常低聲地說了一句:『你早就知道了。』

——『不知道,我一點也不知道。』『是嗎?』她就說了——說得那樣悲傷,

悲傷極了——『那你幹嗎一下子不理我了?一個禮拜以來,你沒跟我說過一

句話,你總是躲著我,也不再跟孩子們一起出去了,你也不再到公園裡來了。

難道我一下子就成了陌生人了?啊,你早已知道,為什麼你忽然遠遠地避開

我。』他不作聲,後來說道:『我快考試了,我得好生複習功課,沒功夫於

別的。現在也只能這樣。』這下她就哭開了,然後一面哭一面對他說,可是

說得非常溫柔非常動人:『奧托,你幹嗎要撒謊呢?你還是說實話吧,你對

我撒謊,你這樣做應該嗎?我對你沒有提過任何要求,可是我們兩人之間得

把話講講清楚。你分明知道,我要跟你說什麼,我從你的眼睛就看出來了。』

——『說什麼呀?』他猶猶豫豫地說道,可是聲音非常的微弱。這時她就說

了..」

小女孩說到這裡,突然身子哆嗦起來,激動得說不下去了。妹妹更緊地

偎依著她。「什麼..說了什麼呀?」

「這時她就說:『我不是有了你的一個孩子嗎?』」

妹妹像閃電似的嚇了一跳:「孩子!一個孩子!這不可能啊!」

「可她就是這麼說的。」

「你準聽錯了。」

「沒錯,沒錯!她把這話又重複了一遍;他也像你一樣,跳了起來,叫

道:『一個孩子!』小姐好久沒吭聲,末了說道:『現在該怎麼辦呢?』後

來..」

「後來怎麼啦?」

「後來你就咳嗽了,我就只好跑開。」

妹妹感到非常惶惑,眼睛直愣愣地望著前面:「一個孩子!這怎麼可能

呢?她又在哪兒有這麼個孩子呢?」

「我不知道。這就是我不明白的地方。」

「也許在家裡吧..在她上咱們家來以前。媽媽為了咱們倆當然不允許

她把孩子帶來。所以她才這樣傷心。」

「去你的吧!那時候她還根本不認識奧托呢!」她倆又一籌莫展地沉默

了,一面苦思苦想,這究竟是怎麼回事。這可使姐妹倆非常的煩惱。妹妹又

開始說道:「一個孩子!這是完全不可能的!她怎麼會有個孩子呢?她又沒

結婚。只有結過婚的女人才有孩子,這我是知道的。」

「也許她結過婚了。」

「你別發傻好不好!總不是跟奧托結的婚吧!」

「為什麼..?」

姐妹倆面面相覷,一籌莫展。

「可憐的小姐,」兩姐妹當中的一個非常悲傷地說道。這句話一再出現,

末了化為一聲同情的嘆息。同時,好奇心也一再 燃起。

「究竟是個女孩還是個男孩?」

「誰又能知道呢?」

「你看怎麼樣..要是我去問問她..非常、非常小心地問她。」

「你發瘋了!」

「怎麼啦..她不是跟咱們挺好的嗎?」

「你在胡想些什麼呀!這種事情人家是不跟我們說的。什麼都瞞著我們。

每次我們一進屋,他們就閉口不說了,淨跟我們瞎七搭八胡扯一氣,好像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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茨威格,s.(1881~1942)奧地利作家。生於維也納一個企業主家庭。2023年中學畢業後在維也納和柏林攻讀皙學和文學。

2023年獲博士學位。16歲就在刊物上發表了**作。2023年第一部詩集《銀弦》出版。

2023年出版的**集《初次經歷》寫少男少女青春期萌動的心理。第一次世界大戰期間流亡瑞士,他的第一部反戰劇《耶利米》也在瑞士首演。戰後他目睹人民的災難和社會道德淪喪,用弗洛伊德的心理分析法深入探索人的靈魂。

他的作品匠心獨具,充滿人道主義精神,社會批判的成分也增加了,尤其是「以罕見的溫存和同情」(高爾基語)塑造了不少令人難忘的女性形象。《馬來狂人》(1922)、《一個女人一生中的二十四小時》(1922)、《一個陌生女人的來信》(1922)、《感情的紊亂》(1927)等都是燴炙人口的名篇。

2023年希特勒上臺,茨威格於次年移居英國。2023年入英國籍。不久離英赴美。

2023年到巴西,時值法西斯勢力猖獗,作家目睹他的「精神故鄉歐洲」的沉淪而感到絕望,遂於2023年2月22日同他的第二位夫人在里約熱內盧近郊的寓所內雙雙服毒自殺。他的回憶錄《昨日的世界》(1942)、**《象棋的故事》(1941)以及未完成的長篇傳記作品《巴爾扎克》都在作者死後先後出版。2023年在作者的遺稿中又發現了一部長篇**的手稿《富貴夢》。

我想要茨威格的一些逸事,我想要茨威格的一些逸事 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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