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經裡的蒹葭和月出,兩者的異同和賞析問題

2021-03-06 06:35:39 字數 5949 閱讀 3921

1樓:匿名使用者

1.蒹葭: 情所繫著,所謂伊人。

然在水一方,終不知其所在。月出中的佼人指作者的心上人,此刻也許就近在咫尺,但在這朦朧的月光下,又似乎離得很遠很遠,真是「美人如花隔雲端」(李白《長相思》)。詩人「虛想」著她此刻姣好的容顏,她月下踟躅的婀娜倩影,時而分明,時而迷茫,如夢,似幻。

2.在人物形象中都是 相思益至,如影在前,伸手觸之,卻遙不可及。

3.蒹葭

《蒹葭》是詩經中最優秀的篇章之一。它的主要特點,集中體現在事實虛化、意象空靈、整體象徵這緊密相關的三個方面。《月出》見月懷人,能道意中事。

2樓:匿名使用者

「古之寫相思,未有過之《蒹葭》者。」

相思之所謂者,望之而不可即,見之而不可求;雖辛勞而求之,終不可得也。於是幽幽情思,漾漾於文字之間。吾嘗聞絃歌,弦止而餘音在耳;今讀《蒹葭》,文止而餘情不散。

蒹葭者,蘆葦也,飄零之物,隨風而蕩,卻止於其根,若飄若止,若有若無。思緒無限,恍惚飄搖,而牽掛於根。根者,情也。

相思莫不如是。露之為物,瞬息消亡。佛法雲:

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情之為物,虛幻而未形。莊子曰:

樂出虛,蒸成菌。一理也。霜者,露所凝也。

土氣津液從地而生,薄以寒氣則結為霜。求佳人而不可得,於是相思益甚,其情益堅。故曰「未晞」,「未已」。

雖不可得而情不散,故終受其苦。求不得苦,愛別離苦!此相思之最苦者也!

情所繫著,所謂伊人。然在水一方,終不知其所在。賈長江有詩云:

「只在此山中,雲深不知處。」夫悅之必求之,故雖不知其所蹤,亦涉水而從之。曰「溯洄」,曰「溯游」,上下而求索也。

且道路險阻彎曲,言求索之艱辛,真可謂「上窮碧落下黃泉」。然終於「兩處茫茫皆不見」,所追逐者,不過幻影雲霧,水月鏡花,終不可得。

相思益至,如影在前,伸手觸之,卻遙不可及。「宛在水**」一句,竟如斷絃之音,鏗鏘而悠長。痴人耶?

夢境耶?每讀到此,不由喜《蒹葭》選自《詩經•國風•秦風》,大約是255年以前產生在秦地的一首民歌。

關於這首詩的內容,歷來意見分歧。歸納起來,主要有下列三種說法:一是「刺襄公」說。

《毛詩序》雲:「蒹葭,刺襄公也。未能用周禮,將無以固其國焉。

」今人蘇東天在《詩經》辨義衝闡析說:「『在水一方』的『所謂伊人』(那個賢人),隱喻周王朝禮制。如果逆周禮而治國,那就『道阻且長』、『且臍』、『且右』,意思是走不通、治不好的。

如果順從周禮,那就『宛在水**』、『水中低』。『水中讓」,意思是治國有希望。」二是「招賢」說。

姚際恆的《詩經通論》和方玉潤的《詩經原始》都說這是一首招賢詩,「伊人」即「賢才」:「賢人隱居水濱,而人慕而思見之。」或謂:

「徵求逸隱不以其道,隱者避而不見。」三是「愛情」說。今人藍菊有、楊任之、樊樹雲、高亭、呂恢文等均持「戀歌」說。

如自恢文說:「這是一首戀歌,由於所追求的心上人可望而木可即,詩人陷入煩惱。說河水阻隔,是含蓄的隱喻。

」由於此詩之本事無從查實,詩中的「伊人」所指亦難徵信,故而以上三說均難以最終定論。在這裡,我們姑且先把它當作一首愛情詩來解讀。

《蒹葭》屬於秦風。周孝王時,秦之先祖非子受封於秦谷(今甘肅天水)。平王東遷時,秦襄公因出兵護送有功,又得到了岐山以西的大片封地。

後來秦逐漸東徙,都於雍(今陝西興平)。秦地包括現在陝西關中到甘肅東南部一帶。秦風共十篇,大都是東周時代這個區域的民歌。

此詩三章重疊,各章均可劃分為四個層次:

首二句以蒹葭起興,展現一幅河上秋色圖:深秋清晨,秋水森森,蘆葦蒼蒼,露水盈盈,晶瑩似霜。這境界,是在清虛寂寥之中略帶淒涼哀婉色彩,因而對詩中所抒寫的執著追求、可望難即的愛情,起到了很好的氣氛渲染和心境烘托作用。

三、四句展示詩的中心意象:抒情主人公在河畔徜徉,凝望追尋河對岸的「伊人」。這「伊人」是他日夜思念的意中人。

「在水一方」是隔絕不通,意味著追求艱難,造成的是一種可望而不可即的境界。抒情主人公雖望穿秋水、執著追求,但「伊人』嘟飄渺阻隔。可望難即,故而詩句中盪漾著無可奈何的心緒和空虛悵惆的情致。

以下四句是並列的兩個層次,分別是對在水一方、可望難即境界的兩種不同情景的描述。「溯洞從之,道阻且長」,這是述寫逆流追尋時的困境:艱難險阻無窮,征途漫漫無盡,示意終不可達也。

「溯游從之,宛在水**」,這是描畫順流追尋時的幻象:行程處處順暢,伊人時時宛在,然而終不可近也。既逆流,又順流,百般追尋,執著之意可見;不是困境難達,就是幻象難近,終歸不得,悵恫之情愈深。

至此,伊人可望而不可即的情境得到了具體而充分的展現。

全詩三章,每章只換幾個字,這不僅發揮了重章疊句、反覆吟詠、一唱三嘆的藝術效果,而且產生了將詩意不斷推進的作用。從「白露為霜」到「白露末烯」再到「白露未已」,這是時間的推移,象徵著抒情主人公凝望追尋時間之長;從「在水一方」,到「在水之淚」,再到「在水之浚」,從「宛在水**」,到「宛在水中抵」,再到「宛在水中址」,這是地點的轉換,象徵著伊人的飄渺難尋;從「道阻且長」,到「道阻且濟」,再到『值阻且右」,則是反覆渲染追尋過程的艱難,以凸現抒情主人公堅執不已的精神。重章疊句,層層推進,這是《詩經》衝的民歌常用的表現方法。

如果把詩中的「伊人」認定為情人、戀人,那麼,這首詩就是表現了抒情主人公對美好愛情的執著追求和追求不得的惆悵心情。精神是可貴的,感情是真摯的,但結果是渺茫的,處境是可悲的。

然而這首詩最有價值意義、最令人共鳴的東西,不是抒情主人公的追求和失落,而是他所創造的「在水一方」——可望難即這一具有普遍意義的藝術意境。好詩都能創造意境。意境是一種格局、一種結構,它具有含容一切具備相似格局、類同結構的異質事物的效能。

「在水一方」的結構是:追尋者——河水——伊人。由於詩中的「伊人」沒有具體所指,而河水的意義又在於阻隔,所以凡世間一切因受阻而難以達到的種種追求,都可以在這裡發生同構共振和同情共鳴。

由此看來,我們不妨把《蒹葭》的詩意理解為一種象徵,把「在水一方」看作是表達社會人生中一切可望難即情境的一個藝術範型。這裡的「伊人」,可以是賢才、友人、情人,可以是功業、理想、前途,甚至可以是福地、聖境、仙界;這裡的「河水」,可以是高山、深塹,可以是宗法、禮教,也可以是現實人生中可能遇到的其他任何障礙。只要有追求、有阻隔、有失落,就都是它的再現和表現天地。

如此說來,古人把蒹葭解為勸人遵循周禮、招賢、懷人,今人把它視**情詩,乃至有人把它看作是上古之人的水神祭祖儀式,恐怕都有一定道理,似不宜固執其一而否決其他,因為它們都包蘊在「在水一方」的象徵意義之中。

自然,當我們處在與「在水一方」類似的境遇時,應當欣賞的是它的銳意追求,而不是它的悲觀失望。

這首詩以水、蘆葦、霜、露等意象營造了一種朦朧、清新又神祕的意境。早晨的薄霧籠罩著一切,晶瑩的露珠已凝成冰霜。一位羞澀的少女緩緩而行。

詩中水的意象正代表了女性,體現出女性的美,而薄薄的霧就像是少女蒙上的紗。她一會出現在水邊,一會又出現在水之洲。尋找不到,急切而又無奈的心情正如螞蟻爬一般癢,又如刀絞一般痛。

就象我們常說的「距離產生美感」,這種美感因距離變的朦朧,模糊,不清晰。主人公和伊人的身份、面目、空間位置都是模糊的,給人以霧裡看花、若隱若現、朦朧縹緲之感。蒹葭、白露、伊人、秋水,越發顯得難以捉摸,構成了一幅朦朧淡雅的水彩畫。

詩的每章開頭都採用了賦中見興的筆法。通過對眼前真景的描寫與讚歎,繪畫出一個空靈縹緲的意境,籠罩全篇。詩人抓住秋色獨有的特徵,不惜用濃墨重彩反覆進行描繪、渲染深秋空寂悲涼的氛圍,以抒寫詩人悵然若失而又熱烈企慕友人的心境。

詩每章的頭兩句都是以秋景起興,引出正文。它既點明瞭季節與時間,又渲染了蒹蒼露白的悽清氣氛,烘托了人物悵惘的心情,達到了寓情於景、情景交融的藝術境地。「蒹葭」、「水」和「伊人」的形象交相輝映,渾然一體,用作起興的事物與所要描繪的物件形成一個完整的藝術世界。

開頭寫秋天水邊蘆葦叢生的景象,這正是「託象以明義」,具有「起情」的作用。因為蘆葦叢生,又在天光水色的映照之下,必然會呈現出一種迷茫的境界,這就從一個側面顯示了詩的主人公心中的那個「朦朧的愛」的境界。 王夫之《姜齋詩話》說:

「關情者景,自與情相為珀芥也。情景雖有在心在物之分。而景生情,情生景,哀樂之觸,榮悴之迎,互藏其宅」,《蒹葭》這首詩就是把暮秋特有的景色與人物委婉惆悵的相思感情交鑄在一起,從而渲染了全詩的氣氛,創造的一個撲朔迷、情景交融的意境,正是「一切景語皆情語」的體現。

總之,《蒹葭》詩的豐富美感,不論是從欣賞的角度,還是從創作的角度,頗值得我們重視和予以認真的**。

《蒹葭》是詩經中最優秀的篇章之一。它的主要特點,集中體現在事實虛化、意象空靈、整體象徵這緊密相關的三個方面。

一、事實的虛化

一般說來,抒情詩的創作是導發於對具體事物的感觸,因而在它的意境中,總可看到一些實實在在的人事場景。然而(濛濛)的作者卻似乎故意把其中應有的主要人物事件都虛化了。追尋者是 什麼人?

他為什麼而追尋?我們不知道;被追尋的「伊人」是什麼 身份?為什麼他那麼難以得到?

我們也不知道;以至於連他們是 男是女也無從確認。特別是「伊人」,音容體貌均無,一會兒在河的上游,一會兒在河的下游,一忽兒在水**,一忽兒在水邊草地,飄忽不定,來去渺茫,簡直令人懷疑他是否真有實體存在。無疑,由於追尋者、特別是被追尋者的虛化,使整個追尋人物、追尋事件、追尋內容都變得虛幻願隴起來;然而也正是由於這事實的虛化、膜猶,詩的意境才顯得那麼空靈而富有象徵意味。

二、意象的空靈

實際上,詩中所描述的景象,並非目之所存的現實人事,而是一種心家。這種心象,也不是對曾經閱歷過的某件真事的回憶,而是由許多類似事件、類似感受所綜合、凝聚、虛化成的一種典型化的心理情境。這種心理情境的最大特點,是不粘不滯、空靈多蘊。

「在水一方」,可望難即,就是這種空靈的心理情境的藝術顯現。在這裡,由於追尋者和被追尋者的虛化,那看來是真景物的河水、道路險阻,乃至逆流、順流的追尋路線,以及伊人所在的「水**」等諸種地點,也都成了虛擬的象徵性意象。對它們均不可作何時何地、河山何水的深究,否則,伊人既在河的上游又在河的下游就自相矛盾,連兩個人何以都不渡過河去也成了問題。

《蒹葭》的成功,就在於詩人準確地抓住了人的心象,創造出似花非花、空靈蘊藉的心理情境,才使詩的意境呈現為整體性象徵。

三、意境的整體象徵

詩的象徵,不是某詞某句用了象徵辭格或手法,而是意境的整體象徵。「在水一方」,可望難即是人生常有的境遇,「溯徊從之,道阻且長」的困境和「溯游從之,宛在水**」的幻境,也是人生常有的境遇;人們可能經常受到從追求的興奮。到受阻的煩惱、再到失落的惆悵這一完整情感流的洗禮,更可能常常受到逆流奮戰多痛苦或順流而下空歡喜的情感衝擊;讀者可以從這裡聯想到愛情的境遇和喚起愛情的體驗,也可以從這裡聯想到理想、事業、前途諸多方面的境遇和喚起諸多方面的人生體驗。

意境的整體象徵,使嫌夜)真正具有了難以窮盡的人生哲理意味。王國維曾將這首詩與曼殊的〔蝶戀花〕「昨夜西風調碧樹,獨上高樓,望盡天涯路」相提並論,認為它二「最得風人情致」,這顯然是著眼於它的意境的人生象徵意蘊。

事實的虛化、意象的空靈和意境的整體象徵,是一個問題的三個層面。從事實虛化到意象空靈,再到整體象徵,這大致上就是象徵性詩歌意境的建構過程。

異人異境,使人慾仙。(明•鍾惺《詩經評點》)

此自是賢人隱居水濱,而人慕而思見之詩。「在水之循」,此一句已了,重加「溯徊」、「溯游」兩番摹擬,所以寫其深企願見之狀。於是於下一「在」字上加一「宛』牢,遂覺點睛欲飛,人神之筆。

(清•姚際恆《詩經通論》)

細玩「所謂」二字,意中之人難向人說,而「在水一方」亦想像之詞。若有一定之方,即是人跡可到,何以上下求之而不得哉?詩人之旨甚遠,固執以求之抑又遠矣。(清,黃中鬆《詩疑辨證》)

三章只一意,特換韻耳。其實首章已成絕唱。古人作詩,多一意化為三疊,所謂一唱三嘆,佳者多有餘音。(清•方玉潤(詩經原始》)

詩境頗似象徵主義,而含有神祕意味。(陳子展《詩經直解」

「所謂伊人,在水一方,溯徊從之,道阻且長;溯游從之,宛在水**。」帷》:「一方,難至矣。

」按(漢廣):「漢有遊女,不可求思;漢之廣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陳啟源(毛詩稽古編•附錄脫之曰:

「夫悅之必求之,然惟可見而不可求,則慕悅益至。」二詩所賦,皆西洋浪漫主義所謂企慕(撫卹11汕t)之情境也。古羅馬詩人桓吉爾名句雲;「望對岸而伸手嚮往」,後世會心者以為善道可望難即、欲求不遂之致。

德國古民歌詠好事多極障,每託興放深水中阻。但丁《神曲減寓微旨放美人隔河而笑,相去三步,如阻滄海。近代詩家至雲:

「歡樂長在河之彼岸。」……(錢鍾書惜錐編)》之,嘆之,怨之,哭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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